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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元修后,颜宁北一刻不敢停息,但他身受重伤,也跑不了太远。
但他走出一段后,发现元修并没有追上来。他吐一口血,靠着墙歇息。胸口的闷痛也在此刻愈发明显,每次呼吸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此刻他才感到一阵后怕,先前他和元修切磋,对方完全是就着他来的。今日,很明显,元修已经动了杀心。颜宁北与其对阵,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若是元修继续追上来,他今日恐怕就回不去了。
这样的高手,是个阉人,还甘心为萧廿驱使。萧廿果然不简单!由此观之,颜宁北有理由怀疑,萧廿手底下绝对不止元修一人。如果他真的是……说不定,他还养了私兵。
不过绝对的压制也有好处,比如元修不会认出颜宁北的身法路数,因为颜宁北根本没有机会伸展。加上光线昏暗,元修也看不出面前的人是谁,倒是给了颜宁北一个掩藏身份的好机会。
颜宁北歇了片刻,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黑,重重地又落了回去。是了,元修根本没有追的必要,因为此刻,若遇不到人救他,他必死无疑。
他靠着墙,想大口呼吸却被难以忍受的剧痛压制住。喧嚣的人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不知名的声音,眼前发黑,浑身疼到麻木。
意识只剩下一线的时候,他看到眼前出现一人,生面孔。那人径直朝他走来,但颜宁北已经没有力气知晓他要做什么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虽然呼吸间还夹杂着些许疼痛,但伤势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颜宁北缓缓睁眼。此处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他当即警惕起来。
此刻,门被推开,一人进来。
“哟,醒了?”来人是陈义。
“总……”颜宁北挣扎着要起来冲他行礼。
好不容易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陈义一个箭步上去阻止了颜宁北的行为,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了,边境水深,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地待个一两年,你父亲就把你弄回京都去。”
颜宁北听到这话,脑子一热,不想继续听下去。少年人心性作祟,他脱口而出:“萧廿,萧廿他可能是……”
“是什么!”陈义看起来有些生气,骂了句脏话,“你可是睡了七日啊!你知不知道这七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宁北昏迷第一日,陈义住处的门口出现了之前萧廿给颜宁北看的那些信件。结合之前所查到的线索,陈义当即围了刘府。
可下一刻,刘府内冒出滚滚浓烟。火势瞬间而起,愈发凶狠,周边街坊邻里都免不了被波及的命运。民源巷几乎都被烧毁了,刘府的万贯家财,也被烧了个精光。
好在,火势发生在白日,街坊见火救不了了,就纷纷逃离,几乎没有人受伤。但是,这仍旧对墨县造成了重创。
后来,清理刘府,在其中发现了两具焦尸。根据衣物辨认,是郭齐天和他的那个车夫的。仵作验尸后发现,这二人在被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
颜宁北昏迷第二日,军营门口被人丢下一具尸体。
据值守的士兵说,那尸体是忽然从空中落下的,是一名乞丐。哪怕只是一个乞丐的性命也不容忽视,更何况他被抛到了军营大门口。
陈义还在为刘府的火焦头烂额,县衙还在为民源巷的重建愁眉苦脸,第二件事情接踵而至,压得墨县的这些官员差点喘不过气。
仵作验尸后发现,乞丐嘴里喊着一张字条,里面用血写着:“郭齐天就是果圣”。
先不说乞丐是否能识字写字,就凭借“果圣”二字,就让陈义差点拍碎桌案。
他当即派人着手查办此事,但幕后之人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
颜宁北昏迷第三日,一支羽箭带着一张字条在陈义踏出营帐的一瞬间镫地一下射在了他的脚边。
大白天对着总督敢tຊ如此放肆,陈义目眦尽裂,派人查找此人。至于字条,上面什么都没有。
颜宁北昏迷第四日,陈义没有被添堵。
颜宁北昏迷第五日,一片宁静。
颜宁北昏迷第六日,有可靠消息称郭齐天没死,他就是“果圣”,此刻已经预备出城。陈义当即派人拦截,一直到颜宁北醒来,都没拦到。
这些,陈义和颜宁北全盘托出。最后,他直接道:“墨县现在已经乱了,边境不再安稳。我已去信于侯爷,不日他便会想办法接您回京。”
“我不能走——咳咳咳!”颜宁北一下坐直,扯着伤,狂咳不止。
“行了!”陈义险些在他后脑上拍一巴掌,他将手里的药放下,“要不是我的人发现了你,你小子现在怎么能在这儿和我犟!”
“我……”
“抬手,我给你换药!”
当时颜宁北被带回来的时候,陈义紧急找来了军中最好的军医,多人联合总算是保住了颜宁北的性命。又用上军中最好的内伤药,颜宁北的伤势这才逐渐恢复。陈义不放心别人,每日亲自来喂药换药。
颜宁北不想让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担心,便老老实实地配合。
但陈义毕竟是个粗人,换药的时候手上没轻没重的,颜宁北咬着牙坚持,没有发声。只是在重新缠绕绷带的时候,说勒得太紧了些。
“陈伯伯,元修到底是什么人?”换完药,颜宁北终于开口道。
陈义看了他一眼,道:“元什么?那是谁?不认识?”
这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别问了!
颜宁北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了,便道:“那‘果圣’的事情?”
“与你无关,你父亲已经给我回信,说已经安排妥当,你马上就可以回京了。算算日子,过两日圣旨就要到了。”
“我不回去!”颜宁北十分抗拒回京都,从前他抗拒待在墨县,那是因为他从未来过这种穷乡僻壤。而现在他不想回京都,那便是想要捉拿“果圣”。
“怎么,你还敢抗旨么?”
颜宁北坐直了,道:“我想和您一起活捉‘果圣’,为殿下报仇!”
“哪个殿下!报什么仇!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陈义音量提高不少,怒气冲冲的。
“北氏近年虽与我大兴交好!但是,他们曾经做了什么您不记得了吗!定王之死!还有这些年他们在我大兴境内做出的腌臜事,不说别的,就说曦晟十三年万名术士进京,最终五皇子葬身火海,这难道,和‘果圣’没有关系吗!”颜宁北情绪激动,说完便是一阵猛咳。
五皇子之死,这些年来在大兴一直都是禁忌,此刻却被颜宁北这个莽撞的小子直接说了出来。
这里虽然安全,但也难防隔墙有耳。
陈义将手中空碗猛然砸在地上,喝斥道:“放肆!妄议皇族,你是嫌你们颜宁家还不够引人注目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圣上圣明,又怎会冤枉忠良!”
陈义不想与少年人谈论此事,只是蛮横不讲理地道:“去去去!小屁孩儿,赶紧滚回京都找你爹去!这事就这么定了!”
“总督!我说了我不回去!”颜宁北差点跳起来。
“嘭——”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陈义立刻挡在颜宁北身前。
一时间,二人都屏息凝神,安静片刻,便听到屋外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陈义给颜宁北一个“敢出来打断你的腿”的眼神,弯腰从颜宁北靴子中掏出一把匕首,便缓步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院子之中,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丢在地上。他嘴被堵住,半张脸落地的时候都蹭破了皮,一见到陈义,他被堵住的嘴立刻如同开闸了一般呜呜呜地叫个不停。
陈义反手将门关上,走过去,用匕首挑开他嘴里塞着的东西——又是一团纸!
能说话后,这人立刻说:“草民……草民自首!刘府,刘府……”
还未说完,他的嘴就被陈义用那团纸再次堵上。同时,房门被猛然推开:“刘府什么!”
陈义骂了句娘,回头呵斥道:“关你屁事!赶紧滚回去躺着!”
颜宁北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推搡进了屋子。
刚才陈义和他说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知道现在墨县是多么的危险,回去京都,倒不是说一定安全,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些颜宁北是知道的,而他刚刚被陈义从死生一线拉回来,想必安置他的地方便是十分隐蔽的。
现在,这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却被人堂而皇之地丢了一个人进来,这是挑衅,是威胁。这意味着,颜宁北仍旧被人盯着,随时准备要了他的命。
他知晓陈义是在保护他,便老老实实地回到屋内,贴着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义吩咐人将此人带走,推门进屋时颜宁北已经老实坐好了。
“陈伯伯,我想留下来,帮您抓到那人。”
陈义正要发作,颜宁北继续道:“不为别的,只为我父亲!”
报出了颜宁凯的名字,陈义面色稍微缓和一些。
颜宁北继续道:“父亲离开北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回来,我想替他守好这片疆土。”
颜宁凯被召回京都,名义上是召回,实际上是受困于京。二十年了,北方一直都很太平。所有人都知道,颜宁凯若是要回北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战争!
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颜宁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陈义于颜宁凯虽说二十年未见了,但当年都是过了命的交情。他理解子侄的心情,但奈何圣旨将到,他们都没有抗旨的能力。毕竟,现在的镇北侯府被那么多的人盯着。
他收起可能会有的柔软,硬声道:“我再说一遍,你好好在这儿修养。等圣旨到了,就立刻回京!”
“总督!总督!”
陈义摔门而出,将门反锁,颜宁北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